2019年7月19日 星期五

【看護日記】(七)

後記一


自父親5/31離世已近三週,本文補述幾個場景:


5/27 晚上,妹夫和我交接時說(父親)下午換藥之後就一直昏睡,表達出現語意含糊不清的情形。這裡的換藥指的是:「下午1點開始,每4小時加打嗎啡一次。」妹夫與護理師反應「是否是藥太重才導致不適應?」呼叫值班醫生來看過後決定先停止打嗎啡,等明天早上陳醫師來再重新調整。


晚上九點換我接班,十點半發現腳變得蠻冷的,比平常還冷,雖然冷卻不希望蓋被,情緒也出現不穩、虛弱。


半夜一點半扶他緩慢地上廁所,回到床邊坐著後出現呼吸困難、頭越來越暈,體溫驟降、痙攣等現象。


三位護士進來進行急救處理,打針、改換全罩式氧氣罩等,而我也再重新簽了一份「不急救同意書」。折騰大約半小時後,狀況似乎有回穩。


護理長私下問我:「死亡證明書要開幾份?」「是要送回家或在醫院往生?」「有無特殊宗教儀式?」「可以帶他臨終時要穿的衣服來⋯」等等。當時我還沒有完全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腦中還殘留著:「不是才剛來住院一個星期嗎?」「醫生不是說還有三週生命嗎?」


不久,幾位護士又進來又抽了好幾罐血液,分別從四肢抽了四罐。午夜2:50分,院方又派人進來照X光,照完之後父親終於睡著了。當晚陸續說了許多夢話,以前比較少睡覺說夢話。


5/28早上,7:15,血壓140、71,體溫36.5。上午十點,說尿不出來,護理長進來協助裝了導尿管。


9:00阿姨來接班,說明昨晚情況,討論後決定下午轉往安寧病房。此時父親仍是有意識、能說話的,他閉著眼睛插話說:「住雙人房就好。」





5/29凌晨五點半,安寧病房。


父親突然睡醒說要起來,要我扶他起來坐著,企圖站起來走路,情緒頗激動,語意不清地說:「像這樣只能躺在床上,不能工作,這樣有什麼用?」加上手勢,意思是「廢了、沒有用了」的意思。


我找了護士幫忙扶起,想說或許可以坐輪椅,這樣就可以完成他離開床鋪的意圖。護士幫忙把氧氣和尿袋移好,我就扶了父親坐在輪椅上開始慢慢逛六樓。百分之九十九的時間,他的眼睛都沒有睜開。慢慢繞了兩圈,就是不想回病房。


找到電梯口附近有風景的位置給他看,他睜眼才看了兩下就閉起眼睛。我陪坐一旁,掏出手機打了以上文字的草稿,他也漸漸地在輪椅上睡著了。


問過好幾次他都說不冷,有給他蓋毯子+戴帽子。一開始有想到拿長褲給他穿,但不容易穿,再加上有尿袋人又站不起來,穿脫褲子會更加困難,所以就用毯子蓋就可以了。


我把輪椅推回房間,但他仍不願意躺下,我也不催他,他就這樣在輪椅又昏坐了快一個小時。不一會兒醒來,主動說要躺回床上,於是叫護士來協助他躺好,好讓他繼續睡。


我的方式一直是別讓他太累,不需要一直問他問題要他回答,知道有誰來,讓他安心就可以了。盡量讓他有足夠的空間好好整理自己,安心地準備離開。


上午九點鐘,弟弟請假四天來接班,加上阿姨也來接我白天的班,首次開始白天有兩人同時照顧父親。


原本弟弟想接替我晚上的班,我考慮一方面我的晚班已經蠻適應了,不需要有變動。再說弟弟才剛來照顧,難免不了解情況,所以讓他先和阿姨一起跟著學習了解會比較好。


5/30下午,弟弟傳訊報告父親抽完腹水,已換到安寧病房的個人房。


晚上我到班時,發現父親的體溫真的是太低了。我跟妹妹說:「我們每一次的照顧都可能是最後一次⋯。」妹妹聽完哽咽地握著父親的手,跟父親說了一些話才回去,誰也沒想到這會是我們和他最後一次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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