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9月21日 星期三

〈按摩師日誌 13〉第六次十日內觀(上) :四念住—觀身不淨、觀受是苦、觀心無常、觀法無我

距離出關已經十三天了,我這才有時間開始寫回憶錄,從現在回顧那十天,彷彿那只是一個經驗、一場夢;的確,那是一個經驗,但卻不是夢。很容易會認為此刻在台北的生活才是真實的、屬於「我」的生活,但「我」也同樣記得在台中內觀的那十天,記得每天的走路、靜坐、吃飯、睡覺、作夢……也同樣曾是那麼真實,甚至是更靠近自己、靠近心、有意識的、認真修行的生活啊。

這次內觀紀錄跟上回(半年前)主要不同的是:上次出關後先在苗栗朋友家待了幾天,將內觀日誌幾乎都寫完了才回到台北,這次則是隔了十多天才開始寫(十多天已經可以發生了粉多事了)。寫作前原本想要先將自己調整好,調整到如同剛出關時的狀態之後再開始書寫,但發現一直調不回去、調不滿意、調不到位,生活似乎不能這樣理想化,而是該”現在”就書寫,只要不太餓、不太累、不太昏沉、沒特別重要的事,那麼與其胡思亂想的準備不完,不如就從”現在”的狀態開始吧,會越寫越好的。

這次參加的是進階〈四念住〉的十日內觀,與初階主要不同的是:它總共就是十日而不是十二日。第一天下午報到算一日,最後一天早上離開也算一日,所以實際靜坐日只有八天,而且第八天下午就解除禁語了,對於進階班的學員來說,我覺得這樣安排剛剛好。在最後一天解除禁語時,我才聽說〈四念住〉一年只辦兩個梯次,當時覺得似乎有些輕忽了它的殊聖之處。

以下便是這十天的紀錄:
﹝第一天﹞

這次出發前我做了比較多一點的準備,為的是在十天回來後的第一件事不是先整理冰箱裡過期的食物以及倒垃圾,出發前的中午,我將客廳、冰箱、垃圾先進行一番清理,並且將可以吃的菜都煮了來吃,為此我比預先想好的行程多耽擱了兩小時,最後不得不叫計程車接送以便來得及趕搭高鐵去台中。出發後一路上都很順利,唯有提著一袋棉被走來走去讓我覺得有些狼狽,我考慮(決定)下次要將棉被袋自行加裝四個輪子。六點左右順利到達內觀中心,這回我不算是遲到,算是剛好趕上吧,填完表格到寢室就定位,一間三人房這次只睡兩人,中間隔了一張空床,感覺上更有個人空間。

夜晚、打雷、變天。眼前是熟悉的場景畫面,但是人全變了,有種奇怪的感覺。我被安排在與半年前相同房間但不同床位,晚上在廚房發現認識的人:李四(化名)。我們驚訝地認出彼此,眼看就要開始禁語了,我們急著笑談幾句就收回,各自喝水放尿去。

在認出我時,他頗興奮地對著我說:「四念住?....第一次?....我也是…」

﹝第二天﹞

睡得很好,三點就醒來,夢見友人連建興、ECHO...,山區夜冷,多帶棉被是對的。李四早課未出現,早餐也未吃,看來是他是鐵了心打算睡到七八點吧,先給它睡到海枯石爛再說。

晨,早課,葛老的唱頌聽不懂,不想聽也得聽。佛堂易昏睡、寢室易想事。來按摩腳吧,發現全身共六處瘀傷,這是來內觀的前兩天跑步跌倒所致,剛好來此順便養傷,我用手推壓腿部傷口附近淤血幫助消腫以打發時間。

昨天路上本想打電話給張三約出關後到苗栗拜訪寄宿,但猶豫了好幾回,沒想到在此遇到李四,李四住台中,是半年前經張三泡茶認識的朋友。至於李四是否是因為我而更密集來修內觀就不得而知了。要相信直覺。

ps.住苗栗的那位張三真的是姓張,而在內觀巧遇的李四也真的是姓李。

傍晚、下雨、打雷、變天,先是大雨,接著是豪雨。

昨晚發了一本《大念住經》,有人到手後便開始認真翻讀,我則是先擱著,下雨夜天涼,早上吃了熱土司五片、稀飯兩碗,吃到爽,接著是一整個早上想睡,身體呈昏睡狀態。

才到這裡睡兩天,照鏡子時發現眼睛極明亮,想說以後一定要早睡,以後晚上的體驗活動都要改在假日、改在白天,晚上的個案也別接了,only白天個案就好,
想是這麼想,目前也只能盡量。

夢見寶莉(塔羅師),事業有成、志得意滿且開始說謊,我不爽賭氣,兩人起了爭執,半夜醒來後發現可能是右手酸痛肩膀凹到而引起的,這次跌倒手肘、肩膀、肋骨、脛骨、腳踝都有撞到,我確定惡夢來源與身體狀態關係密切。


觀呼吸?時時刻刻?

洗褲子(牛仔)時我得先觀「洗褲子的進展」,再觀「念頭」、「情緒」、「肢體」的移動方式,用力方式,緊繃與否,至於呼吸,有時是慢的、有時是急切的,跟打坐時的狀態完全不同。簡言之:難觀啊!!能無雜念,讓心平靜在一事上就不錯了。

下午空閒時開始翻閱《大念住經》提到「時時刻刻徹知無常」可以等同於「這…也會成為過去」嗎?頭腦聯想起身體工作與內觀以及宋儒、明儒之行、住、坐、臥、誠意、正心的關係。

讀到:「思維不淨節…」,問題:面對一朵花是否也要思它的不淨?從相對而言,一朵花是美的、是淨的;從絕對而言,天下也沒有什麼是真的”淨”啊。

讀到:「這樣就能不再貪著事物?...」問題:NO, NO,他也可能因為更知道自體(小我)的脆弱與需要而向外拿取(更多)以保護(滋養)自己啊。但這樣有何不對呢?得先”有”才能”修”啊。

書摘:觀「心」念住,貪、嗔、痴。收攝、渙散、廣大、不廣大、有上、無上、專注、不專注、解脫、不解脫…。五蓋、五蘊。色、受、想、行、識。內外六觸:眼、耳、鼻、舌、身、意。七菩提分?不懂。四聖諦:苦、集、滅、道。

只有壞事、壞運到來,人們才會想起這句:「這…也會成為過去」吧。如果是好事、美事,我們想的是:「希望、永遠這樣一直下去…」。

傍晚,有時候會有種想逃離這個杜鵑窩的感覺(望著白雲時),不過,我前兩天不是才剛從都市瘋人院逃到這兒來休息(行)的嗎?我還能逃到哪兒去呢?

今晚課程開始以錄音帶講解《大念住經》,提到佛陀所說的五種感受:樂受、苦受、喜受、憂受、不苦不樂受。

夜,心情起伏不定,往事歷歷放不下。息燈後,睡成一片,進階班全睡著了,沒有白目遊蕩人,就我,最後一個躺平。

﹝第三天﹞

晨起,沒睡好,咳血,一點點,腹微痛,做完早操後愉快許多。下次要帶鬧鐘進去佛堂,因為看到有許多人帶手錶、鬧鐘進去。

天冷、帶毯子進去。葛老唱頌整整一個小時,念經加唱頌,如此悲苦意義何在?在家裡不想放這樣的音樂,如果是親人過世守喪期間倒頗為適合,如此沉悶的心情怎麼過日子?:想起奧修社區在夜晚靜心前的音樂多半是歡喜慶祝的,奧修要我們「先高興起來」不是嘛?

早餐,全麥饅頭加法工自製藍莓醬,每天都有令人”驚”奇的內觀餐。後來據某位法工私下八卦,如果當期課程餐點較佳則募款金額也會相對提高,我覺得很有可能。

睡死,夢,一群人在海邊用餐,有獅子、狗、人、神聖舞蹈、觀眾三、五人。好睡,夢醒。

「師兄,八點了」班長衝進來叫我,我應了一聲:「嗯,我睡著了」起身,跟著他疾走出去直達佛堂。腳步快、到位、坐下、現場一陣靜默。

內觀上課方式一直都是傳統填鴨式,叫人怎能不昏沉呢?

午餐,「享受味覺而不貪愛?」這是人的基本需求啊?怎樣叫做不貪愛呢?我希望有好的午餐吃,這是正常的想法與需求吧!!

午睡,夢見演唱會即將開演,我還買了票準備進去,在大廳還有偶像在簽名,是Hebe耶,醒來後發現是在內觀,等一下真正要上演的是”內觀法”,沒有Hebe。

想起《瑜珈始末》這句:「放棄所有的動機、慾望和期望…」,這句話曾經對治我的失戀有效。看見隔壁房的友人拎著茶壺走來走去,才想起可以帶點茶葉來醒腦說,這樣一直泡茶、一直走來走去、進進出出,這也算是執著嗎?

內觀派嚴厲,免費、樂捐。
奧修派溫和,付費、頗貴。

下午上完內觀法,錄音帶裡的葛印卡說:「休息,請大家休息。」台上老師:「…」(無言)所有人陸續逕自回房。想起如果是奧修的課程或許可以補上一句:「請大家將靜心帶到生活中...」之類的話,甚至可以在市場中練習靜心。

所以內觀教法會讓人有分別心嗎?「用功、努力←→放鬆、休息」。所以離開禪堂就可以休息,可以忘記覺知嗎?不,當然不是,而且最好是24小時都能覺知。禪坐應該是放鬆的,但”重複”會讓人累,故而奧修發展多元靜心,行、住、坐、臥、舞蹈、按摩…全面的,這又是一個大不同,雖然理論上內觀也說說要行、住、坐、臥…都要覺知,但截至目前為止,只有在”坐”上不斷練習,不斷下功夫。

《大念住經》寫道:「走鋼索的人有覺知但沒有時時徹知無常,故沒有智慧…」,它的意思是:光是做到「覺知」還不夠? 還得要加上「時時徹知無常」才算及格。

靜坐時,放鬆頭腦、眼睛對我是重要的,雖然內觀只強調要「注意呼吸進來、呼吸出去」,但我在放鬆頭腦時,我的呼吸也改變了,身體也更鬆了,這是我開始觀呼吸之前的準備工作。

﹝第四天﹞

晨,早上五點為何非要聽葛老唱頌不可呢?佛陀當年也唱嗎?不是說要保留「原始」佛教嗎?當年有這樣嗎?大乘也有這樣嗎?不想聽耶,修行的麻煩之一是:「不想聽」也可以被解釋成是「自我」、「小我」、「頭腦」在”抗拒”。各家各派都一樣。

失落的環節:感受…..佛陀
失落的環節:發洩?…奧修?

可以這樣解釋乎?

五蘊,我聯想到派坦加利所說的「五種頭腦」,出自瑜珈經。

早晨沒進去佛堂聽唱頌,在外面做早操。照規定這裡是不能練功、練瑜珈、連慢跑都不行。看到一位身體很緊的師兄故做放鬆地從我面前經過,身體很緊是我的主觀認知,無法進行接觸確認,也不想確認。

下午飯後,整個團體的氣氛跟隨著多變的天氣明顯地慢了下來,時晴、時陰、時雨,真是無常啊。在社區內觀走出看到的是門徒們的萬相:有哭臉的、有菜鳥樣、有散漫者、有禁語中、有戀愛中,有享受單獨的、有飢渴者、也有嚴肅者,而內觀…。當然這樣比較並不公平,社區與這裡的人數以及人種差異都太大了。

又起風了,不知台北是不是正在做颱風?我好像有一扇窗忘了鎖緊、扣緊。吃吧,多思無益。下回再來考慮多帶以下物件:洗碗棉、短褲、醒腦茶、拖鞋、小鐘(無鬧齡),最好是有夜光、有小燈的。

pm:1:00入佛堂靜坐,人少,先調身、調心、調息一陣子,意守呼吸,放鬆...放鬆頭腦。一切平靜但無啥進展,於是開始從頭觀起,果然有明顯不同的內在感受,也就是會做的、常做的先做盡、玩盡,打好基礎後再玩「一部分一部分地觀」,果然比較有意思。

樂趣一:放鬆頭腦,讓能量向下。樂趣二:一小塊一小塊,更深地內觀向內用功就對了,我是來學內觀,不是來體驗杜鵑窩、看風景、白日夢、吃到飽、睡到死…。除了放鬆頭腦、坐姿…怎樣坐得久,腳不酸是另一基本關鍵。坐久才能讓電流流通全身,才能讓開水煮沸。

奧修說要「佛陀左巴」,我覺得都市人已經太偏「左巴」了,來內觀親近「佛陀」一下,也算是小平衡吧。佛陀什麼都是「苦」,那還剩啥能做?即便是「笑」也只剩一行禪師的「微笑」,讓生命看起來不那麼糟而已,大笑、放開來笑不好嗎?

第四天晚上靜坐的最後半小時,有進入不一樣的狀態,感覺有接近所謂的「消融」…走出佛堂的步伐自動變得不一樣,動作也快不起來。坐姿有調有差,嗯,很好,明天繼續。

註:四念住:觀身不淨、觀受是苦、觀心無常、觀法無我
http://zh.wikipedia.org/wiki/%E5%9B%9B%E5%BF%B5%E4%BD%8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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